关于新生赛的碎碎念。
如果你是华语辩论圈的相关人士,相信你一定听过这样的话:有没有适合大一大二学生的辩题?有没有适合新生的辩题?有没有适合高中生的辩题?与其说我们去寻找这些群体的辩题,倒不如说我们为什么没有提出有没有适合大三大四学生的辩题?这样的提问方式背后的价值取向到底是什么呢?
苏格拉底曾经说过答案就在问题之中。事实上,对于很多辩论赛的主办方来说,他们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圈内的某些人会甩出一系列的辩题,你可能觉得不太合适,但是别人也是一片好心,你又不能不收。而这些人,他们往往说,因为这样的辩题,在别的新生赛上用过,所以她就一定适合大一大二的学生。然而,现实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我们选择的辩题是一些更像是口水的、泛滥的、简单的、充斥着娱乐精神的辩题,他们真的适合大一大二的学生吗?我曾经给某些赛事出过辩题,某些主办方拒绝我出的辩题的理由让人啼笑皆非:有两大理由,分别是辩题出的太好了,害怕辩手没办法回答;以及辩题出的太针砭时弊了,感觉好像比较敏感。
事实上,华语辩论圈的思辩能力应该要高于社会上的其他群体,他们也应该为少数群体发生敢于直面权威,直面体制,敢于向着更专业,更深刻的方向去前进。但是现实真的是这样吗?我们不得而知。2019年流浪地球这部电影大火之后,曾经某个比赛的主办方的负责人想用这个主题来出辩题,却被其他的人员否决,理由是要打一个辩论赛,竟然还要看电影,实在是太累了。过时不久夏局就出了这个辩题到他的比赛,更进一步的深入的讨论的关于电影中的各种问题。这样的事情是个例吗?
我看未必。美国的policy辩论赛,他们的持方往往有三个,分别是维持现状,修改现状和相抗计划。也就是说,对于很多美国的高中生和大学生来说,他们对于辩题对立方的习惯,往往是三选二。可是反观我们国内总是在辩论辩题上设置强行的二元对立,强行的二元对立会让人深陷非黑即白的话语场域,这就非常容易让人联想到奥威尔的1984,里面有一个词叫做双重思想,这样做真的是合理的吗?我们也不得而知。我只知道的是,如果一个大的环境不给予这些新生一个开放的,平等的尊重的,多元的条件,那么它们就更容易向商鞅所说的驭民五术那样,被愚民。
然后我们会说,哇,果然新生不会打辩论,我们应该出一些简单的辩题给他们。现实情况真的是这样吗?我们不得而知。那么我们索性就把这些大一大二的新生出的题目和其他的层次一样好了,既然如此,这个问题的提出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什么叫做适合新生打的辩论赛呢?什么叫做适合高中生打的辩论赛呢?我们还是不得而知。但是我们知道的是,我们原封不动的把这样的辩题,交给大一大二的新生,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那么其中的落差到底在哪里呢?青创辩论赛提出了一种合理的方法,即找到适合这些学生的日常生活和日常场景,在一个具有完整叙事背景的条件下,让学生做出适合日常生活的选择。那么我们是否可以将这样的标准放置四海而皆准呢?即,找到适合这样群体的日常生活,并且给予他们辩题化?是否这样对待大三大四的学生也可以呢?好像是可以的。可如果按照这样的场景去做设置的话,我们就会发现所谓的传统辩论里面的那些由简单句组成的二元对立辩题就失效了。
当然,所谓传辩本来就沉疴难返。当然,我们也不能够否认这些简单句组成的二元对立辩题本身是对哲学思辨的深入的可能性的思考。可是这样做,是否有何不食肉糜之嫌呢?那么我们索性就回归到政策辩上吧,辩论讨论一项政策应该或者不应该继续做下去,似乎就是适合大学生的辩题了,毕竟大学生就是知识分子可以通过自己所学的东西,来为政府献计献策。
至此,我们就发现了三种不同的可能适合大学生的辩论的辩题出题模式。分别是贴合日常生活、做抽象的哲学思考以及政策型辩题。那么我们发现还缺两类辩题,分别是情感题和文学题,这两类辩题适合大学生讨论吗?绕了很长的一圈下来,我们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究竟我们是要寻找到适合大学生或者大一新生的辩题呢,还是赛制本来就有问题?出题用的题目、讨论的流程以及评委的评审标准是否真的适合大学生呢?我们依然不得而知。我只知道的是,某些辩手在辩论赛结束之后,他们往往会吐槽辩题平衡失效、评委评分有问题,但是当他们开始办比赛的时候,咋又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这究竟是为什么呢?我们也不得而知。那么,针对大一大二的学生来说,我们是否需要为这个辩题赋予题解呢?
换言之,题解到底是适合新生的,还是适合非新生的?李啸宇博士就以这个为出发点,作为一道辩题,是不是优秀辩题的重要标准。后来我跟一些朋友开玩笑说,如果还有办比赛的主办方不知道哪些辩题是适合大一大二新生的。干脆我们就送他们一些辩题吧,题目就是:存在还是不存在适合大一大二新生的辩题?设某个辩题为a,a是否是适合大一大二新生的辩题?而这个a,你随便填什么都可以。这样不就一劳永逸的解决了这个问题吗?有主办方愿意用这样的方式来出辩题吗?我们不得而知,他们有可能拒绝这样的辩题,理由是:这样的辩题出的实在是太专业了,大一大二的学生不会打;或者是这样的辩题,太针砭时弊了,比较敏感,不好打。夜半三更,碎碎念。你觉得呢?
什么叫做讨论真问题,什么叫做讨论假问题?青创辩论赛的杨禹熹,在每次讨论辩题之前都会问我们这个问题。实际上,我们会发现,真正的问题永远是政治问题,你是绕不开的,但是在这样一个环境下,我们又不能够讨论,所以我们就只好退而求其次,去选择日常生活的问题,而不是去讨论那些抽象的情感,或者是文学的题目。
可是日常生活的问题会生发出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就是一旦背景知识给的足够充分,那么答案就无限的趋近于只有一个,又或者是像青创辩论赛那样,打比赛的核心诉求不再是为了赢,而是为了获得新的启示,所以在他们的赛制下,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启示票。
当然,我以前也曾经说过,好的评审票型应该是内容、启示、共鸣、技术四种合一,如今先暂且放下不谈。鸡同鸭讲的可能性大幅度的增加,这到底是新的视角,还是本来就是赛制的问题,让人们无法好好说话呢?我们依然不得而知。比如说,自媒体时代,人们距离真相是越近还是越远?有一个思路是这样的,人们聚于真相越远,那是因为人们获得的信息越来越多,就更容易远观的方式窥探到真相,注意力的稀缺问题,我们暂且不管,但信息过剩确实可以帮助我们拼凑出一个更加多元的真相。而在前自媒体时代,我们只能够相信官方媒体的发声,所以那个叫作离真相近,那个叫做盲人摸象、以管窥豹。很明显这样一个思路是出题人不想看到的,但你却不能说这样的思路不合情理。
那是因为隐喻本身,就可以做出很多元的解释。而在《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这本书中,就以一种字典的方式向我们提供了隐喻的多重解释可能性,这都还没有上升到讨论价值高下的程度呢。而且呢,我们也不得不关照到日益的处于一种后现代文化下的社会状况之中,多元的观点多样的想法之下,你也没有必要去强行说服别人,或者是第三方呀。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所有人自由发展的条件,如果以我们的价值观更为高尚,来面对比赛的话,让人想起了很多很多的反乌托邦作品,不是吗?扎米亚金的《我们》,不管是大恩主还是救世人,他们都认为自己的价值观要比别的价值观更为高尚。价值真的可辩吗?如果我们追问到了多元诉求之上,那辩论的基础又丧失了,不是吗?
或许是吧,在深夜降临的时候,人总是会难免想起一些碎碎念的东西,一觉醒来,或许觉得自己的梦话都是一些没有道理的呓语,索性也就忘了吧。